[作者简介] 孙流航,丰城市孙渡街道巍里孙家人。高中肄业。1943年来到人间, 1963年开始流浪,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民。从事过种田、游牧、搬运、拾荒、小贩、缝纫、会计、古玩等多种行业。2003年开始文学创作,迄今已有20多个中短篇小说在《天津日报》、《当代小说》、《安徽文学》、《创作评谭》、《鸭绿江》、《星火》等报刊上发表。《星火》今年重点推出了他的中篇小说《老树和老树》,配发了创作谈,还特请专家写了评论文章。《卖房》收入百花文艺出版社《首届梁斌文学奖征文精品集》。江西省作家协会会员。
汽车在飞奔,我的心更在飞奔。进入了山区,车走得很累,发出沉沉的呻吟,我的心也很沉。这些年来,她肯定活得很累,现在又遭此大难,不知会成什么样子了?她会恨我啊!
车在山腰盘旋,左边的山谷有条弯弯浅浅的小河,清澈的流水,隐隐能看见水里鹅卵石的光泽。小河有道坝,坝旁有个碾房,水声清脆。小河两旁一些农田,长着稀疏的庄稼。山脚下绿丛中,三三两两藏着一些低矮的农舍。负重的山民,背轭的老牛,在村头和田间显示着生存的气息。
崇岭我没去过,可总在脑海里设想着。今天看来,山区真可谓充满了诗情画意。
车在一个招呼站停下。这儿没有人家,半山腰光秃秃竖着一个木牌,上面写着“崇岭”。下车后,我随一条羊肠小道,慢慢向山下走去。
来到山谷的小河旁,放眼两头,大山夹裹的一带平川,不像半山腰看下去那么窄小。我问田头干活的山民,是否知道有个叫月月的女人,在这里教书的。山民很高兴地说,知道,知道,接着就指手划脚地告诉我。淳朴的山民,善良的邻里,这里也许少有那种尔虞我诈、明争暗斗的生存拼搏。
月月的住处就在她的学校,一栋用木料架起,四周用石灰泥沙筑成的房子,是那种常见的四扇三间的老屋。靠东那间用木板隔开,估计是月月的房间,中堂和西间连通,摆着规格不一的课桌,当门墙上,从残留的字迹中,看得出这是集体生产时期的一栋队屋。
月月不在,我站在门口发呆,低头见一小女孩正歪着头好奇地望着我。我说,小朋友,月月老师去哪了?小女孩摇摇头,突然一转身,跑了。我怅然若失,伸手掏烟,然后找了块大山石坐下来,一边抽烟,一边看一本随身带来的书。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听见有人喊我航航。我抬头看见月月,不知为什么,心在怦怦乱跳,脸也有些红了。月月特别高兴,惊奇地说,怎么是你?为什么不事先通知一声?我随口说,想给你一个惊喜。其实有些话不好直说,也三言两语说不清楚。这次突然来,山区又没电话,写信,怎么来得及啊!
月月把我让进她的房间,房间简陋,一床、一桌、一衣柜,就着板壁装了个书架,书籍整齐地摆在上面。
我接过月月的茶杯,有些沉重地说,知道你的近况,放心不下,就来了。
月月久久地对视着我,一句话也没说,我便看见月月眼中有了泪水。
我的心酸酸的,忙朝门外瞥了一眼,说,月月,别哭,都做母亲了,振作起来,没有过不去的坎。
又过了许久,月月抹了把眼泪,随即勉强露出了一丝微笑,说,没什么。
我也挤出了一些笑容。
月月说,孩子断奶,放在婆婆处带。婆婆离这有二十分钟路程。孩子睡着时,我偷偷看过两次。说完,她背过脸去,双手按住奶房摩挲了几下。
秋天的傍晚,夜色来得急了些。对面山上红红黄黄的树木,稀疏而朦胧。村口传来牛羊晚归的鸣叫,古老土屋门口时有大人唤呼小孩的声音,还有秋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炊烟在袅袅升起,山村的黄昏活泼又安详。
月月说,你坐会儿,我去趟菜地。
我知道月月去讨菜了,便在月月的书架上浏览。那厚厚一本都是文学方面的书,有近期年度最佳小说、散文选本,也有世界经典名著,除美国的海明威、马克·吐温等名流外,还有我不熟识的西班牙嘉布里·米罗等人的作品。书桌上放着教学书籍、学生作业、粉笔、尺子等,书桌的右角摆了几本《小说选刊》。我知道月月喜欢文学,但那时候只是一般的喜欢而已,也没听说她打算系统地学点什么,要在这方面做出点什么成就来的意思。
月月回来了,手上的菜鲜嫩青绿,有白菜、青椒、秋茄。月月说,这菜没农药,也没下化肥,是纯绿色食品。祟岭松柴油性,火可大啊,炒出的菜比酒店的宴席还好吃。
月月在山区几年,再不是以前城里的小丫头了,手脚可麻利,这顿香饭热菜吃得真是舒服极了。
饭后她对我讲起了她丈夫的死。
月月说,他在南方一家矿山机械厂打工,一次事故中失去了两根手指,只好回来。我那时在一家公司做文员,但中国有句古话,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就跟着回来了。回来时村上正缺老师,大家都要我来教。本来生活虽苦点,但也过得平平安安。不想今年初夏,他去山里采菇,却被毒蛇咬伤。我因全乡学生期中考试评比得了两个第一,到中心小学回来后,去医院已来不及了。邻里乡亲虽寻了些草药吃过擦过,但晚上还是死了。那段时间我悲伤至极,儿子才刚过周岁,家里只有一个老婆婆,满肚子苦水都没处吐,这日子感到没法过下去了,真想一死了之。但听到了儿子哇哇的啼哭声,又意识到人并不完全属于自己。佛学上有句话说得好,“自杀是最大的犯罪”。所以就咬着牙挺过来了。
我怜悯地望着月月,想说些安慰的话,却又不知说什么好。
月月热辣辣的眼神盯了我一会儿说,人的命确有定数。在学校那段时间,我以为定会成为你的老婆,可偏偏就是没做成。老天把我抛进了这个山沟沟不算,还要这样来折磨我。
月月语气极为伤感,眼眶又涌满了泪水。
我也很伤感,我又何尝不想和自己心仪的女人生活到一起?只怪那时候太年轻,我又是那种有贼心没贼胆的人。月月和我同在一个县城长大,同进了省城一所中专学校,又是同班,因了同乡的原因,两人日见亲密,月月那时就像我的一个小妹妹。去食堂打饭,她拿着个饭盒会紧紧跟在我屁股背后站队,吃不下的菜或有什么好吃的就往我碗里扒。我上街她也上街,她上街一定邀请我,买根圆珠笔都要我帮她拿主张。回家就更不用说了,几天前就要和我约好,还要补上一句说,你不能一个人偷偷跑了啊。真是除了上厕所,她干什么都要跟着我,依赖我。同学们都说,月月,你就做航航的老婆算了。我听了有点不好意思,月月却偷偷地笑了,挺幸福的样子。毕业那学期的“五一”长假,我们同回家,在车站售票窗前的长队里,她神兮兮地拉着我的手,低头依偎在我身边小声说,航航,“五一”是长假嘞,我们去旅游吧。我吓了一跳,心想,旅游要很多钱啊,而且家里不见人归,也要挨骂,这怎么行呢?于是就说,你怎么会有这个念头呢?要是你爸妈知道我把他们的女儿拐跑了,不把我骂死才怪。月月当时挺委屈地嘟着嘴说,怕什么?我都省吃俭用积攒了300多块钱了。现在想起来,我那时脑子为什么就那么笨,那么老实。还有一次是快毕业离校的时候,我们同在公园玩,那是个晚上,公园说明又暗,说人多又不见几个人。月月那次穿得很漂亮,小小的短袖衫配了条超短的迷你裙。但那时月月还不到二十吧,穿得再少也不见显山露水,胸脯平平的,两条腿瘦瘦的,怎么也迷不了谁。当我们走在假山暗处时,月月突然轻轻说,航航,我好像有点冷,你抱抱我吧。说着就向我身上靠过来,并仰起头把嘴也慢慢伸了过来。我一时感到太突然了,不知如何应对,恰好这时迎面来了几个人,她才站正了身子。我说你可能穿太少了,回去吧。这事说出来,也许有人会说我是一只猪脑壳。但事情确实如此,也许这是天意,正如月月所说,这就是命。毕业了,本科生找工作都难,更何况我们这些中专生。我回家后安心跟父亲开了家店铺,和月月的交往就稀疏了。月月父母都下了岗,家庭有些拮据,后听说她去了东莞打工,再后来就听说她在东莞找了个男朋友等等。
山区的夜很寂寞,窗外只听见几只秋虫的鸣叫声。月月说,叔叔婶婶身体好吗?嫂子好吗?我说我父母身体很好,店铺的生意也好。说完就低下了头。月月说,嫂子呢?我淡淡地说,离了。月月吃惊地看着我,忙问,为什么?我伤心地慢慢向月月叙述了自已的失败婚姻。月月听完长长地叹了口气,不知是为她自已还是为我。
月月的床铺是每天早上就整理好了的。她现在把毛毯铺开,在放枕头的那方卷起了一角,就像星级宾馆那样,算是帮我开房,请君入梦的意思吧。她说,睡吧,太晚了。之后,她一双会说话的眼神就看着我,很调皮的看着。这使我很想靠近她,有所意图,但终没有。过了一阵,月月淡淡地说,我去婆婆那边,门我锁好外面,不用你起身了。我心猛然一空,像失去了什么。尔后又自感卑鄙,自己责问自己,这趟偷偷跑来,怎么是为了那个呢?
月月走后,我没一点睡意,坐在桌前看书,但怎么也集中不了思想,一门心思地想着月月。我为她现在的遭遇而难过,也为她今后的生活冥思苦想,又回忆以前和她的亲密相处,更为她少女时代对我的一片痴情而内疚。人生有太多的遗憾和错过,人生也有很多的回味和有趣,人总是要面对残酷的或幸福的生活,把日子一天一天过下去。
大门响了,一开一关的声音,月月突然回到了房间。她脸色微红,胸脯有些起伏。我们谁也没有说话,忍不住无声地紧紧搂抱在一起了,久久地相吻着。上床后,我才发觉月月的身体现在很丰满。她把我的头按到她胸前,一只奶头塞进了我嘴里,轻轻一吮,奶水涌泉似地流进口腔,在喉咙里一咕噜一咕噜吞下去,清香又甘甜。月月异常激动,一点都不拘束,热情奔放地配合着我,我们近似疯狂,久久地。这是我有生以来从未有过的感觉。
完事后,月月爬在我身上斜着头问,你能住几天?我说,两三天吧。月月听了没头没脸地埋进我怀里,把我抱得紧紧的。
这夜,我睡得很甜。起床时发现教室、房间都打扫得干干净净,连课桌用具都抹得清清爽爽。炉灶里的柴火烧得噼啪作响,锅里冒着热气,一杯奶放在桌上,月月说,喝吧,刚挤的。月月看着我甜甜地把它喝光,然后就去锅里取食物,笑眯眯地把一盘荞麦米古送到了我面前。
七点以后,学生陆陆续续来了。这些小孩年龄差别大,有六七岁的,也有十几岁的。从一年级到四年级,月月要教四个年级的复式班,工作量是很重的。以前这里没有四年级,月月看见这些孩子,风里雨里,爬山翻岭,又危险又费时,就主动要求开了这个年级的课。本来就非常淳朴的山民,见月月刻苦耐劳,关心孩子,都感动得不得了,见面老远就亲切地喊着月老师,脸上还会露出巴结的笑容。看见山民对月月这么亲切、尊敬,我心里很感动,也体会到月月在这边远山区当名教师真是光荣。
那些送孩子的家长看见了我就笑笑,用眼睛询问月月我是谁。月月微笑着说,是我城里的同学,来这里看看我。他们就笑嘻嘻地说,到了这里多玩几天,晚上到我家去吃饭。我也对他们笑笑,说多谢啊!
这时有个男子挑水进来,倒在了月月水缸里。他神态腼腆,像个听话的学生。我问月月,还有人帮你挑水?月月说,山泉离这远了点,以前有很多人抢着送水来,缸小又盛不下,这人就主动要求他自己干。月月越说越起劲,她说以前每天都有人大把大把地送蔬菜来,弄得学校像个菜摊,一个星期都叫你吃不完。以后我就说自己种点。山民听了,马上开垦一块荒地,他们垒石、挑土、整畦、下种、除草、施肥,我想吃什么菜只要去摘,什么都不用管。月月谈起这些很兴奋,很激动。我想,月月这么受人爱戴,这对她受伤的心灵多少也是点安慰吧。
上课前,月月拉开抽屉,说,这里有我学写的一些小说和散文,你帮我改改吧。
我没想到月月还会写文章,听人说文学是条艰辛的路,像万人长跑,能到达终点的寥寥无几。月月上课了,我也闲得无聊,就随便拿出来翻翻。这一翻出乎意料,月月编造的故事把我吸引住了,我为小说里的人物命运而感叹。
中午放学了,我对月月说,你还真行,有两篇写得不错,为什么不寄出去一试。月月说,投了,一点音信也没有。不过,我不气馁,我爱好,不管怎样,我不会放弃。
秋天的阳光也有些燥热,月月打了盆水来叫我洗脸,然后她自己也洗了,并脱去外衣,提到大门口抖了抖,挂在了门背,又理了理头发,换了件水红色的外套,款式比较新潮,看上去月月就漂亮多了。
我正整理那些文稿,突然听见有人喊月老师吃饭,声音轻柔。我抬头见是那个送水的。他看着我又憨笑着说,乡下没什么好菜,对不起啊。
月月说,走,去林生家吃饭。
客随主便,我就跟了出来。月月说,林生就一个人,他小时候是个孤儿,生活的磨难使他有些自卑,说话都不敢大声。人厚道诚实,待人热心热肠,身体也好,力气又大,挺能干。我说要和他结为兄妹,他就收了我这个妹妹了。
林生的房子低矮古老,但捡扫整洁。柴火贴墙码着,稻草一把一把挽了结,挤压在灶角。灶台清爽干净,月月走过去伸开五指一摸,翻开手掌放在我眼前竟没粘一点油渍。这使我吃了一惊,城里人烧气体,安了排气扇,那些走在大街上,衣着整齐、涂脂抹粉的家庭主妇,她们的厨房有的也没这卫生。
月月直奔饭桌,坐下来就伸手舀汤喝,喝了一口忙抬头对林生说,哥,这野鸡汤再放点盐,太淡也没味,味精也加点。林生听了乐颠颠马上就去做。月月又夹起一块野兔肉往口里送,边吃边说,好香,好香。她又夹起一块送到我嘴边,说,来来来!不要客气,这东西城里少,你多吃点。林生加完盐又问,月老师,吃什么酒?月月说,米酒。林生说,我还买了啤酒。月月看着我。啤酒天天有喝,山里米酒醇,我说米酒吧。
林生在月月面前不像兄长,倒像她的学生,拘谨,小心,言听计从。月月倒像在自己家,像一个受到宠爱的女儿,指手画脚在吩咐她的长辈做东做西,为她服务。
晚上下起了小雨,屋檐下有缓慢清晰的滴水声。桌上的煤油灯照着贴壁的书架,使人有些遥远和古老的感觉。秋寒阵阵袭来,我们静静地相拥着,依偎着,吝啬地看着时钟的秒针一下一下地跳跃,跳跃……
我和月月的爱不是一时冲动,更不是那种随便的野合。因年轻时不知道珍惜,导致了原本是一对恩爱鸳鸯的各飞东西。我想我要把月月接到城里,月月才有幸福,自己也幸福。想到这里,我把月月抱得更紧了,我说,嫁给我吧,跟我回城去。月月双眼睁得又大又圆,盯着我说,不要,千万不要,现在晚了,你我都不是当年了。
为什么?
我现在……
孩子我们带去。
还有老人呢,老人死了儿子,我一走她会可怜啊!
寄些钱来。再说,在这儿教书能赚多少,你又是城里来的,也难适应这崇岭大山的生活,加上上有老,下有小,日子还长啊!留在这里够受苦的。
月月低下头,靠在我胸前。我想,她是默认了。便轻轻捋着她的长发,极温存地说,让我们从头开始吧,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不叫你受半点委屈,相亲相爱,一直白发到老。
月月的头发很长很柔顺,滑溜溜的,有一股淡淡的馨香,不是那种化学性质的,据说这种香味只有能在一起生活的亲人才感觉得到。
许久了,月月说,也许昨夜我不该回来,可我实在是太爱你了,这些年来,我总忘不了你,所以昨夜的机会我不想失去,哪怕是短暂的,哪怕是不道德的,要不,我会后悔一辈子。月月没有动,头贴在我胸前,对着我的心轻轻地说。
我很感动,自惭一个男子汉从来对月月就没主动过,心里更加激起了对她的疼爱。黑夜静谧安宁,我附在她耳边喃喃地说,以前是我的错,今后我会加倍偿还你。
雨停了,窗外一片漆黑,四周是死一般的寂静。夜很深了,我们都没睡意,月月扬起头,看着我的脸问,航航,你看这山区空气多新鲜,景色多美丽,你喜欢吗?
听了月月的问话,我有了种预感,但没做声。
月月说,这是命。我不想离开这些需要读书的山里孩子,抛弃那个可怜的老人。我这种选择也许会有人笑话,但我认为这是对的。可是,我又非常非常爱你,航航,我好难过啊!
你什么也别想,鼓起勇气来跟我走。我抱着月月的力又加大了。
月月坐起来,看着我,眼神柔柔地,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女孩。
我说,听话。
月月垂下了眼皮,慢条斯理地说,除了你,城里对我没一点吸引力。这崇岭虽偏僻、贫穷,但这里需要我,也适合我,在这里过,虽苦,但活得精神。要是回城,我能做什么呢?
你不要三心二意,听我的话,没错。
……
过了会儿 ,月月低着头轻轻地说,城里一个大学生要找份称心的工作都难,山区一个中学生都是宝贝。这里不但教书需要人,科学种田,栽培果树,发展山区各项产业都需要有文化的人。真像毛主席所说,这里是一个广阔的天地,大有可为啊!航航,你……
我傻眼了,没想到崇岭对她有这么大的吸引力,手上的劲不知不觉就有些松动。
月月感觉到了,她紧紧地搂着我,说,大山有无穷的乐趣,要是你体会到了那该有多好,山里这些体力活我也会做 ,我们会生活得非常幸福的。
月月的话撩动了我的心弦,引起了我的思索……
月月又说,航航,我们有缘,老天爷总在分上阻拦我们,这是为什么?为什么啊?
我说,以前是我的错,我现在忏悔都没人接受,我真的好悔,好恨。你的意思,容我考虑。我的意思,你也要想想清楚。
……
航航 ,我爱你。无论你作何选择,只要你幸福,我都高兴。你没成家前就常常来看看我,好吗?
我长长地叹了口气,把月月紧紧地搂在怀里,一刻也不愿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