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走南麂岛(钟恒)
那年冬天,在温州平阳的鳌江镇上住了一阵子。朋友阿贵赶来看望。他的老家就在平阳县水头镇,那里靠近福建,说的是闽南话。有他做向导兼翻译,可以很方便地在平阳境内四处游走。
听说东海有个南麂岛,是个好去处,距离鳌江港只有三十海里。为了满足我看海的夙愿,我们准备行装,打探交通,打算去南麂岛上小住几日。出海的客轮没有固定的时间,什么时候出发,全由潮汐做主。在鳌江镇上转悠了好几次,终于确定了行程。
登船出海啦 !一路上海风拂面,海鸥随行,阳光撒在海面上,碎金一片。站在船舷,极目远眺,海天一色,身心仿佛也随海风飘远,融入那蓝天碧海之中。还好,我并不晕船,沉浸在美景中,时间已经没有概念了。也不知过了多久,阿贵指着远处朦胧的岛屿说:“快看,那就是南麂岛了 !”
船到码头的时候,已是夕阳西下。南麂岛上说的是闽南话,阿贵咿咿呀呀地找到了住处。岛上的建筑都不高,怕台风吹倒。旅店里,空空的,只有我们两个客人。正是旅游淡季,住宿、吃饭都比较便宜,而且可以随便走,随便玩,到哪里都不用买门票。
旅店离岛上最著名的景区大沙岙不远。每天早上起来,都要去走走。大沙乔是一个圆弧形的海湾,金色的沙滩,镶嵌在青山碧海之间,仿佛少女胸前的金项链,在冬日暖阳的照耀下,熠熠生辉。沙滩全是由贝壳碎屑形成的,又细又软,赤脚踩在上面,舒服极了。据说这是我国唯一的贝壳沙,在国外也极为罕见。海滩上,偶尔有三两个当地妇女拣拾海贝之外,几乎没有人来。望着碧蓝的海水,我放肆地大叫,甚至趟进浅滩,和大海来个亲密接触。哇 !好凉啊 !可是,没关系,重要的是,我和大海在一起了。最幸福的事情,莫过于除去伪装,赤身裸体地躺在海滩上晒太阳了 !冬天里,居然有如此温暖的阳光。仰望着蓝天白云,如丝的细沙在身体上摩挲,我忍不住放声大笑。阳光、沙滩、海风……天堂,不过如此吧。
我是个怀旧的人,每到一处,都要找寻古迹。明末清初,民族英雄郑成功以南麂岛为据点,操练水军,谋复明室,留下不少人文景观。两个山峰之间,有当年郑成功的练兵场。那是岛上仅有的一块还算宽阔平整的地方了,虽是冬季,地上依然绿草如茵。奔跑、散步、静躺,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怀想着古代的人物。有谁知道,这片沉默的山坳,当年是怎样振鼓鸣金,人喊马嘶的激壮景象啊。山坳寂寞,但不孤独,因为有那海浪阵阵,不知疲倦敲打着节拍,千年不变。海浪的巨响,吸引我走到草地边缘,攀上礁岩,去看浪涛拍岸的样子。黑色岩石、绿色海水、白色浪花,组合成了鲜明动感的画面。不禁心潮澎湃起来,想起了魏公的遗篇,真正是“东临竭石,以观沧海”啊。
练兵场北面不远,有个港口,叫做国姓澳,三面环山,是南麂列岛上唯一的避风港,不论是东南风、西南风还是东北风,只要不刮西北大风,船只泊在港里都很安全。郑成功曾被明朝皇帝赐姓朱,所以这里叫国姓澳。澳边有个小山,峭壁上有刻石“官澳”两个大字,在老乡的指点之下,好不容易才找到。据说,原来这小山上,曾有屋数间,供有郑成功塑像,名曰国姓庙,到南麂的渔民、客商,无不前往瞻仰。近年来,一些台湾渔民到此避风,登岸后都以一睹国姓庙为快,找到遗址者,往往献上一柱香,聊表心意。
说到庙,我和阿贵在南麂山间,还遇见了两座,一座是简陋的妈祖庙,一座是极小的土地庙。随意游走,无意遇见。说是庙,其实就是山间野外的小屋,里面坐着神像罢了。小庙无人看守,却很整洁,香、火都在案台上准备好了,还有些散币放在神像脚下。想来,当地应该有许多的善男信女吧。
书上说,南麂山向东南延伸,有头屿、二屿、三屿,按山丘高低层次来分,有头盘、二盘、三盘,一直延伸到南麂岛东南之尾部。三盘尾之名称由此而来,是南麂岛自然景观中观望海景最佳之处。我们每日里,只去大沙岙的金色沙滩玩乐,另外就是在山间漫游,并不刻意去找什么三盘尾。不知道为什么,来到南麂岛,就没有太多的目的了。任海风吹拂,惟有心愿———长住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