莹莹终于给家里打来了电话。
她丢下家里开得火旺的五金店，一个人风风火火的跑到广西南宁做什么生意去了。不出一个礼拜，她一个神神秘秘的电话，又把老公亮亮也召了去，偌大的五金店就丢给了莹莹弟弟打理了。真不知道莹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要不中了哪门子邪气？夫妻俩一走就十几天了，杳无音信。家里人还真不知道他们在南宁做什么比家里五金店还要赚钱的生意？莹莹的公爹婆婆跑到她娘家去问她的父母，可莹莹的父母见到亲家亲家母来了，喜出望外的倒向他们打听。问来问去的全都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连电话也联系不上，两家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这下好了，总算盼来了莹莹的电话。
接电话的是老田，他是亮亮父亲，莹莹公爹。五十多岁的人，听见莹莹的声音，激动得捏着话筒的手也在微微发抖。莹莹在电话里却笑嘻嘻的告诉他，她和亮亮在南宁过得很好，不用担心。她妹妹朵朵早已在南宁开发区找了家大店铺卖建材，零售兼批发，生意非常跑火，每天净赚一千多块钱。她去的这些日子在朵朵店里看得眼红，和亮亮正商量着也打算在开发区找店铺。但新开发的市场空店铺实在大多，不知租哪间码头好？确实拿不定主意，莹莹这才想起公爹婆婆都是在生意场上摸爬滚打出来的，俗话说得好：姜还是老的辣。这不，她打电话回家请公爹婆婆赶紧上南宁一趟，一来给他们当当主心骨参谋参谋；二来叫公爹婆婆外出散散心，看看桂林山水，“桂林山水甲天下”嘛。说不定婆婆的身体比在家还要恢复得更快呢。莹莹在电话里还极力称赞南宁好：气候宜人，十一月天只需穿两件单衣，挺舒服的。环境优美，城市建设得比深圳还要漂亮。街道宽阔，高楼林立，绿树成荫。还荣获“全国文明城市”，“联合国人居奖城市”称号。她还再三嘱咐公爹婆婆早点动身，晚了怕好店铺被别人租了。
老田和妻子媛媛在老家农贸市场经营五金店有十多年了，早先在城里买了套住房。由于妻子更年期带来好多毛病，身体垮得厉害，三年前就把五金店交给了儿子，他们便带着亮亮的一双小儿女搬进了新居。妻子一边吃药一边静养，老田做做家务，负责接送读小学的孙女和上幼儿园的孙子。老田接到莹莹的电话后，便和妻子商量着。老田想了一个晚上，最后决定不想去南宁。主要考虑到南宁路途大远，要坐二十个钟头的火车。妻子从上海治病刚回家不久，身体虚弱，经不起旅途上的折腾；再就是孙女要上课，孙子在幼儿园都要人接送。去南宁这两个小家伙又丢给谁管呢？
媛媛也考虑了一夜。她左思又想，认为儿子和儿媳妇在这个关键的时候，最需要的就是能得到父母的指点和支持。媛媛是个吃糕不吃饼的人，别人敬她一尺，她就敬人一丈。莹莹打电话叫自己去南宁拿主意，就说明她还有大人在眼里。再说要不是亮亮他们确实遇到难题，莹莹是不会打电话要自己去的。她斩钉截铁的对丈夫说，这次我俩一定要去，带病也要去南宁看看。孙女送她外婆家，交待他们每天按时接送。小孙子上幼儿园耽误几天课不碍事，把小孙子带去。媛媛主意已定，便吩咐丈夫立即去火车站买两张票，明天就动身，越快越好。
老田看到妻子态度坚决，再也不敢泼冷水，只好骑上电动车去火车站买票了。
好在新居离火车站不是很远，不出一个时辰老田就把票买回来了。明天下午六点十五分的车。老田把票给了妻子就忙着去安顿五金店和孙女的事情，媛媛也张罗着带车上吃的喝的。
第二天，莹莹和朵朵吃完中饭就赶往火车站接人。一直等到下午两点，总算接到了。他们坐在公交车上兴奋的谈论着南宁的变化。当公交车驶上“壮锦”大道时，朵朵指着前方激动地说，你们看到路中间的旗没有？老田他们听朵朵这么一说，便顺着她的手指好奇的朝车窗外看去，果真，“壮锦”大道中间的绿化带上按顺序矗立了东盟十国的国旗。老田和妻子还从没见过这么多花样各异的外国国旗，这次可是大开眼界。一路上紧紧盯着，就连小孙子叫喊要尿尿他们都没有听见。看完了旗，朵朵又对媛媛说，上个月这里还举办了东盟博览会，相当热闹。结束时好多好多便宜东西，可惜姻伯父、姻伯母没赶上！说音刚落，车子已经在“那洪路口”站停了。
到了到了，我们快下车！朵朵赶紧招呼老田他们。
下车后，莹莹抱着熟睡的儿子在“奥园”小区门口停了下来，她抬手指着大街对面大约有十多米高的广告牌，有意问老田，爸，你看看那牌子上面写的是什么字？老田抬头张望，牌子蓝底红字特别醒目。他回答说，南宁国家经济技术开发区。朵朵笑了笑催促大伙快点回“家”休息。
所谓的“家”，其实就是朵朵和她小姑子合伙在奥园”小区租住的套房，四楼三室一厅一卫。“家”里的人老田夫妻俩不仅全认识，而且都是亲戚。年老的是朵朵公爹老满，年青的一对是朵朵的小姑子晓琴和晓琴老公华仔，真可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他们都非常热情的欢迎老田他们的到来，老田走到门口正准备脱鞋，老满忙拉他进屋，说，亲家，这里不作兴脱鞋换鞋的，你们就直接进来吧！装修得这么漂亮的房子进去不用换鞋，对媛媛来说倒是件新鲜事，确实省事多了。她最讨厌穿别人穿过的鞋，生怕染上脚气。
稍事休息了一会，媛媛挪动身子坐到莹莹身旁，急不可待的问，莹莹，亮亮在看店？你快带我们去看看店面，落实好了我和你爸也好早点回去。莹莹见婆婆问得紧赶紧起身，把公爹、婆婆拉到房间里面轻轻关上门，轻声地把这里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公爹和婆婆———
原来老满、朵朵和华仔夫妻俩在南宁根本不是开店做建材生意，而是在做“连锁销售”，内称“行业”。说这是国家一九九八年从美国引进的新项目，投放到广西北部湾，带动这里的经济腾飞。现在是高起点，每个申请加入的人要买21份69800元，花上二至三年的时间，可以赚到一千零四十万。这真是个诱人的天文数字，对普通老百姓来说，几辈子就是几十辈子也赚不到这么多钱。华仔在老家是运输专业户，夫妻俩买了辆十二轮大卡车，长途运输红红火火。为了来南宁发展，他把自己的大卡车切割成了一块块废铁，卖给了废品收购站，夫妻俩跑到这里专心做“连锁销售”，华仔已经上了经理级别。老满也是被他女儿晓琴用美丽的谎言骗到了南宁，当时他一听说做这种买卖，就劈头盖脸地把女儿女婿骂了个狗血淋头，说这是传销是犯法，还差点打女婿的耳光。后来在女儿女婿的苦苦劝说下，经过十几天的亲历考察，才使他消除了疑虑，相信天上真会掉下馅饼。他狠下心咬咬牙给儿子儿媳妇各申购了21份，交了一十三万九千六百元，他替儿子留这工作。儿子和他妈在家里养鹌鹑，还雇了几个帮手，好时每天也有上千元的收入。他打电话告诉儿子，要他年前把鹌鹑全部处理掉，过了年一家老小全部搬到南宁来住……
还没等莹莹说完，老田立刻板着脸破口大骂莹莹，糊涂，真是糊涂！我一听就晓得是传销。想不到你们丢下家里的店不管，偷偷摸摸跑到这里搞传销，想赚轻快钱是吗？这是违法的事，不能做。不要贪羹泼掉粥！明天你俩公婆买票和我一起回去，否则我和亮亮没完。
媛媛也楞住了。她以前总是指责别人搞传销，可今天万万没想到自己的人也在做传销，而且金额如此之多。她本想狠狠地骂莹莹几句，但见丈夫发怒了，便极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以免身体又患毛病。
莹莹全当没听见，仍然嘻皮笑脸的说，爸、妈，连锁销售不是传销。你们都晓得朵朵公爹精明小气，算盘吊在胸前打。去年因借钱和我爸红脸，今年上半年他打麻将为一块钱的事还和别人打架，现在他会送 10多万去搞传销？他还会要儿子杀掉家里 2万鹌鹑全家来南宁？他真有这么傻睁开眼睛来尿床？他大女儿俩公婆在家里养鸭，也打算卖掉鸭子来南宁。你俩先消消气哟，了解了解再下结论好不好？晚上我带你们去看看东盟会展中心，再到“五象广场”玩玩。接着她又对媛媛说，妈，这是国家暗中支持的民间投资项目，如果错过了这个机会，明年朵朵、华仔他们真的赚了这笔钱，都开“宝马”车回去，那时我们怎办？那真会后悔一辈子的。媛媛爱抚着莹莹的头，也没有表态。
老田铁青着脸说，有什么后悔的，我不信世上会有这么好的事？你俩公婆真是鬼迷心窍，明天我们都回去！说着气呼呼的出了房间。
这时，老满做好了晚饭，在房门口喊老田他们吃饭。他瞧见老田满脸怒气，便凑上前，瘦黑的脸上挤出笑容地说，亲家，消消气，是真是假明天晓琴带你们出去转转不就全明白了。
明白啥？亲家，不是我说你，都五十多岁了，还没长脑子，怎能把一家人往邪路上带呢？老田正在气头上，也没细想脱口直冲老满。作为亲家，老田的话是重了点。但老满没往心里去，仍然笑眯眯的招呼着老田吃饭，老田见状也不好意思的强笑着，媛媛闻讯赶出来，满脸堆笑的向老满赔不是，接着又责怪丈夫，瞧你这脾气，既然来了那就看看再说。老田摇摇头苦笑着说，唉，都是你惯得！
大家正准备吃饭，亮亮手里拿着好几本书回来了。他瞧见爸妈来了，高兴的叫了起来。他儿子见爸爸回来了，也高兴的挥着小手扑进他怀里。
一“家”人围坐桌旁吃饭好不热闹。老满用筷子夹起菜一个劲地往老田、媛媛碗里送。他略带歉意的对老田说，亲家、亲家母实在对不住了，你们千里迢迢的，没有什么好菜招待。说到伙食的事，亮亮连忙赔着笑脸向爸妈解释：行业有规定：不准喝酒，香烟10元以下，每天的伙食费每人 6元，不得超标。因为行业内富人穷人都有，有钱的人如果天天像过年花天酒地、大吃大喝，那行业内的穷人就容易产生自卑感，势必造成两极分化，产生矛盾，甚至出现偷抢等犯罪现象。所以在行业内没有贫富之分，人人平等，互敬互爱。
老田在妻子和老满的劝说下，气慢慢地消了。亮亮的这番解释不仅没有引起老田的反感，反倒提起了他对行业的兴趣。他放下饭碗对妻子说，好，晚上我俩就去外面逛逛，是骡子是马牵出来遛遛。
大伙听到老田这样说，一个个都开心的笑了起来。莹莹更是眉飞色舞，说，爸，这就对了！五象广场玄机更多，对我们行业给了许多暗示，今晚一定让你们大饱眼福！
吃过晚饭，莹莹、亮亮带着儿子和朵朵一起，陪着老田夫妻俩打的来到了国际会展中心。这是中国———东盟博览会永久性会址，依山就势而建，显得气势恢宏。会展中心的主体像一顶硕大的皇冠，晚上灯光璀璨，通体透亮。因为停止开放，他们只能外观。亮亮拿起数码相机，皇冠做背景，“咔嚓咔嚓”给父母、儿子、还有莹莹朵朵拍照。
接着他们步行来到了“五象广场”。广场中央有五头象的雕塑，四头大象身体连在一起，头各朝一个方向，一头小象站在四头大象的身体上面。莹莹指着五象雕塑说，爸、妈，你们仔细看看，大象的耳朵竖着，眼睛睁着，但鼻子却堵着嘴巴，两条腿也并得很紧。这就是暗示来到这里后，多去听，多去看，少说话，更不要急于走，行业是来去自由的。老田没有说话，他抬头望望广场四周的高楼大厦，惊讶地对莹莹说，真想不到哇，这银行全聚堆了。高耸云天的大厦上都打着各家银行的旗号：中国银行、工商银行、建设银行、农业银行、交通银行、广西北部湾银行……老田沉思了一会，又把目光移向了左侧距五象雕塑十几米远的“飞碟屋”。
莹莹搀扶着婆婆，说，飞碟代表虚拟产物，也代表虚拟经济，也就是虚拟经济与实体经济相结合的产物。她刚说完，又指着五象雕塑第二个平台上的园型石墩和连着石墩的铁链问老田，爸，你仔细数数这个平台的园型石墩有多少个？又为什么用铁链连起来呢？而且铁链的两头都用铁锁锁住了，这是什么意思？这一连串的问题把老田夫妻俩问住了。他果真象小孩似的，用手指数起了园型石墩，一、二、三……不一会功夫就数完了，他笑着告诉莹莹说，21个石墩。这时在一旁的朵朵接过话茬，对，这21个石墩代表21份高起点，铁链和锁就像一条经济链条，暗示着“连锁销售”。都说天上不会掉馅饼，但在特定的时间、特定的区域、特定的政策、特定的人群中天上是会掉馅饼的。
说得好！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想不到朵朵来南宁不到一个月，就练得能说会道了。佩服，佩服！老田望着朵朵，情不自禁地夸奖她。
媛媛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说，快到九点了，我们早点回去吧！
他们恋恋不舍的离开了“五象广场”，打的回去了。
晚上，老田夫妻俩睡在柔软的席梦思床上，辗转难眠。“五象广场”的许多暗示，毕竟是虚拟的，他俩还是认为传销的可能性大。夫妻俩商量了一夜，最后决定，明天看看再说，如果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这不是传销，那就一定要把莹莹亮亮拉回家。
次日早晨七点，大家都按时起床了。老满问老田，亲家，昨晚玩得怎样？还开心吗？今天吃了早饭由晓琴、莹莹带你们去邻居家走走，多听听、多看看，怎样？
行，恭敬不如从命。老田碍于面子，不好推辞，只得满口答应。
行业规定上午八点开始工作，晓琴带着老田他们一连走了三户邻居，都是套房，室内摆设几乎相同。彩电冰箱、饮水机、沙发茶几一应齐全，进门不用脱鞋。接待他们的有退休女教师、女大学毕业生、深圳辞工的白领小伙子。主要以聊天的方式向老田他们介绍了项目的起源、引进、投放、国家的宏观调控政策、从业者的条件、申购的份额、发展下线的事项、怎样计算工资和应遵守的生活管理制度等。直到上午十一时才结束。
回到“家”里，华仔、亮亮都在家抄抄写写，据说行业经常举行各种形式的演讲活动，人人都要参加。正在厨房做饭的老满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计，凑到老田跟前，问，亲家，你和亲家母听得怎样？这事是不是真的？媛媛背靠沙发正闭目养神，她见问，忙睁开眼对老满说，亲家，不瞒你说，我从一开始就听得头脑发涨，昏昏沉沉的，我可告饶了，下午就不去听了。老田说，大伙都在，我就实话实说吧。尽管洗了一个上午的脑子，但我还是不信。就拿发展下线和五级三阶制来说，跟传销是一个模式。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我一定要见到真凭实据才会相信。
老满笑笑说，想不到亲家还是个老顽固！好吧！华仔，把你在新华书店买的书和报纸给我亲家、亲家母看看，让他们见识见识。华仔应声连忙起身，从他住的房间里拿出了好几本书和一张报纸的复印件，放到老田跟前，神气的说，姻伯父，你要看仔细，这都是新华书店卖的正版货。
老田也不客气，他首先拿起一份2010年 5月14日的《南国早报》的复印件，上面有篇新华社发的消息，标题是《鼓励民间资本进入未禁止行业》。老田逐字逐句的念完了全文，踌躇了半天，还真有点吃不透文中的精神。便放下报纸复印件，又拿起一本又厚又大的书，封面上六个镏金大字：《北部湾集结号》，铜板纸，印刷精美、图文并茂。他久久地注视着封面，注视着“广西人民出版社”几个字，嘴里喃喃自语，莫非是真的？老满发话说，亲家，怎么样？没骗你吧！华仔、朵朵、还有亮亮他们坐在一旁也窃窃自喜。老田没说话，只是自顾自的翻看着画册。突然，一幅影印的大型户外宣传牌引起老田的极大兴趣，他连忙招呼妻子过来看。红底白字：给贫困者创造机会给拼搏者搭好舞台给成功者作后盾博一次富三代———广西壮族自治区人民政府与各位共勉
老田有点不相信的问华仔，华仔，这块牌子你来时见过没有？华仔说，听说早在这里的人见过，现在拆掉了。哦———老田应了一声又接着看书，半个小时过后，他终于抬起头长长地嘘了一口气，感慨地说，上午三节课，还真抵不上这本书呐！从神情上看，他好像真的被这本书说服了，甚至也彻底明白了资本运作是怎么回事。这时，老满已经做好了中饭，而且一个劲的在催吃饭。大伙都起身准备去吃饭，媛媛用手撞了撞丈夫，说，别看了，吃饭去吧！
老田再也按捺不住自己激动的心情，把书一放，对老满说，亲家，下午就不去听了。这本书给我上了最精彩的课，解了最大的惑。吃饭吃饭。他高兴得跟孩童般雀跃起来。
媛媛也跟着丈夫起哄，我早就说下午不去了，说来说去的就是那回事！真的假的搞得人头痛。
亮亮和莹莹见爸妈态度好转，会心的笑了。
晓琴正吃饭，她听了老田的话有点着急，说，我都联系好了，下午还是去吧！华仔瞪了妻子一眼，打着圆场，不去就算了，下午我来安排。他扭头对老田说，下午放个碟子你和姻伯母看，新华书店买的，我敢肯定你俩一定会感兴趣的。
好吧，吃完饭放来瞧瞧。老田满口答应。
午休后，华仔果真放了个碟子，片名叫《幸福的港湾》，据说这是北海市政府精心打造的一部片子。整个片子音乐优美，画面壮观，资料详实，内容丰富，片子肯定了资本运作在北部湾的试行成功。
老田夫妻俩看完这个片子，把儿子、儿媳妇叫到卧室关上门，老田说，亮亮、莹莹，我和你妈课也听了，书也翻了，片子也看过了，这个事嘛也有点象国家项目，可还是拿不准，叫你们来就是商量商量，你们说说看？莹莹快人快语的说，爸、妈，行业的确是国家的，你们想想，几十万人在南宁做，每天都有大批的资金通过农行打进同一个帐户，难道政府会不知道？难道银监会会不知道？如果几十万人搞传销，南宁还能评上全国文明城市”？还能评为“联合国人居奖城市”？莹莹话音刚落，亮亮又说，爸妈，你们这两天总没有看见听见小区内有打架吵嘴的吧？好多人都是带家携小的在这里做，不少人的小孩还在这上学上幼儿园呢。整个小区住的全是做这行的，大家都非常自律，相处友好和谐。这就是行业的特色。
媛媛开口说，既然你俩这样相信，怎么打算？
莹莹说，我和亮亮都加入，钱我也带来了。如果做得好，把家里的五金店转掉，一家人安心到这里做。
媛媛摇摇头说，不行，做事要稳当。第一你俩先加入一个，第二家里五金店坚决不能转，万一这里做砸了，回去还有个退路，是不是？
老田也同意妻子的话，而且还先要亮亮回家打理五金店，留下莹莹在这做。可莹莹亮亮执意俩人都要加入，有种不到黄河心不甘的倔劲。老田见状说，既然是这样，那你俩公婆就算在这大赌一场吧，是输是赢不要怨悔。我和你妈打算明天买票回去，你俩在这里好自为之。并吩咐亮亮去买火车票。
晚上，老田找到老满说，亲家，我们明天就回去，票也买好了……还没等老田说完，老满故作惊诧状，明天就走哇？按规定新人要考察七天，你才一天多就明白了？就放心要莹莹亮亮去做？你们做父母的也太不负责任吗？
媛媛无可奈何地说，仔大不由娘！他们铁了心要做就让他们做吧！
第二天下午，亮亮和莹莹把爸爸妈妈还有他们的小儿子送上了火车，莹莹安慰着老田和媛媛，爸、妈，放心走吧，我们不会有事的。老田说，在这里一定要小心，勤一点打电话回来啊！如果政府动真格的不让做，那就赶紧回来，丢掉那点钱算了，破财人安乐嘛！
小儿子也挥挥小手依依不舍地喊着，爸爸再见！妈妈再见！你们要早点回来！
火车正点开动了，望着渐渐远去的南宁站，老田心里象激起了一层层涟漪难于平静。是啊，在南宁短短两天的经历，对老田夫妻俩来说，真象梦幻似的。南宁究竟是陷井还是仙境？老田夫妻俩带着大多的疑虑、新奇、牵挂和梦想踏上了回家的旅程……
转眼就到了元旦，学校、幼儿园都放假了。老田在家正辅导小孙女做作业，媛媛也忙着给孙儿孙女洗衣服。突然，电话铃响了，珍珍连忙奔过去，在围裙上擦了擦湿手，拿起话筒，喂，是莹莹？怎啦？！她神情紧张的听着听着，整个人象一尊雕塑呆呆地站着直掉眼泪。老田见状急忙过去问，怎啦？怎啦？珍珍把话筒塞给丈夫，咽哽地说，南宁出事了！
老田接过话筒，莹莹在电话里哭着告诉他，南宁公安和工商联合大行动，对“奥园”进行了突击检查，抓了八十多人。老满、华仔、朵朵、亮亮、莹莹他们都被抓进了公安局，华仔上了经理就是传销头目被关押在柳州，听说要判刑。晓琴也跟广东老板跑了，老满和朵朵各罚了一万元，人也吓出了病正在住院。莹莹和亮亮因为都是新加入的也没发展下线，只受到了批评教育并责成限期回家才放了出来。“奥园”这次几乎是人去楼空。
“唉———”老田叹了口气，对着话筒只说了一句话，你们赶紧回来吧！便重重的搁上了话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