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二00八年十一月六日,中国宜春·明月山国际华人作家笔会在我市举行,陈建功、黄亚洲、洛夫、汪文勤、施雨、李忆荆、陈若曦、汤梅笑、庄志霞、红孩、周毅如、黄菲等海内外知名作家诗人欢聚宜春,各位名家以敏锐的目光,独特的视角,阅宜春湖光山色,览宜春风俗民情,激情飞扬,文思泉涌,佳作连篇。今选刊十数篇,以飨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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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春温泉
请允许我从温泉的一串水泡中
抚摸冬天
如果一颗容易迷路的心
总是寻不见温暖
请允许我在一个叫 "宜春 "的地方
抚摸候鸟的圣殿
如果一个旅者总是不能在别的地方
用他冻僵的手
取得土地的火焰
请允许我在富硒的池子里
抚摸上天格外的恩典
如果你坚持认为天地都是枯燥的
所有的奇迹都只是昙花一现
我想我一定能在这里抚摸到这一切
因为我是一只羽毛凌乱的大雁
我已经飞行了太久
今夜,请允许我悄悄降落
降落在你柔和的枕边
在袁州古天文台撞钟
这一次撞钟,必得用力一些
岁月已经过去很久
从一二一九年至今
上苍的耳膜,想必有些增厚
必须把生铁的大钟撞得嗡嗡作响
让云层裂开,虹霓探头:
袁州城楼又发生了什么?
或许,一二一九年的岁月又被捣成了液体
进入了铜壶滴漏?
太阳和月亮都记得清楚
他们被一只蜜蜂刺着的那一刻
正是一二一九
他们顿时发现
中国的江西和湖南之间,悄悄站着
一个目光长远的袁州
在这个最古老的地方天文台
我必须撞响大钟,我想让一切
都重新跳起来:
这些万水壶、定南针
这些浑象、日晷
我猜想,当代社会的某些时差
或许,他们能纠正!
甚至,二00八的某些补救
就是一二一九!
鱼疗
我让鱼吃
这些可爱的贪得无厌的小口
仿佛有一千只鱼钩
仿佛有一千处针灸
我知道它们有优待俘虏的政策
它们不涉及灵魂深处,它们
只对表皮下手
它们拼刺刀,集团冲锋
但是不制造任何伤口
这与我吃鱼有本质的不同
我会吐出最后一根鱼刺
吐出两粒雪白的眼球
我的筷子直达它们的灵魂深处
而且,我事先就准备好小葱,煮沸冒烟的菜油
今天晚上
在一个叫做宜春温汤的地方
我受到这些鱼的报复
它们用友好的刺刀
刺杀我浑身的肮脏和污垢
摄氏四十度的浴池,是一只蒸锅
现在,我是一条被吃的鱼
我正在感受
一千双筷子的温柔
我知道,往后
我与它们,关系依旧
鱼疗结束之时,我会精神抖擞
会感到饿,会很快走向餐厅,我会
继续吐出骨头,以及
两粒雪白的眼球
温汤镇
整个镇子
都座落在一只热气腾腾的锅子上面
如果再下沉一公尺,这个镇子
就直接煮着了
水温七十二度,生活
煮得稠稠的
红红绿绿的小日子
都是佐料
全镇没有癌症
没有近视,没有脚气,没有胖墩儿
我说的这个情况没有水分
水全在浴池里和脚盆里
家家户户都接通两根水管
一根自来水,一根温泉水
这个镇子已经习惯用水笼头
调节春夏秋冬
我看见廊下有许多男女坐着泡脚
把小腿肚一齐伸到大地母亲的怀里
上前一问,都是外乡人
他们把天下的伤痛
都带来这里,他们知道
这个善良的有着槐花香味的镇子
是中国的一只
圆形木桶
雨走明月山
明月山的峰峦都是站在宣纸上的
宣纸一张接一张挂在半空
今天,我这小小的红伞
是山水画的落款
竹林深处有几堵粉墙
我弯腰,钻过月门
这应该是一条
嫦娥走的路
空气新鲜得如同洒了味精
使我想到这是广寒宫的气息
宇航员说月球上不能呼吸
我觉得事实不是这样
一百二十米高的瀑布是迎面献来的哈达
其实明月山不属于喇嘛教
它是中国南禅的祖庭
一滴水流过叶面
我就能读到一行经文
至于山涧雪白的溪流
那是一场钟鼓齐鸣的法会
每一块光滑的石头
都是木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