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笔工钱
下午刚上班不久,手机响了,是泥工师傅找我要最后一笔工钱的。我问他老婆来了没有,他说他老婆不太好意思来收工钱,不过他还是将老婆带到了我们单位的楼下。打这个电话时我就一边和泥工说话,一边在心里乐,我乐这个平日里在生活中表现很不乖的男人这个时候居然表现的像个特别听话的孩子。
听过很多人这样说,说很多道理明理的人你不需要跟他多讲他自然明理,不明理的人你跟他怎么讲理都是白搭。第一次听到这种观点时还觉得它特别在理,后来反复回味过几次后就不再赞同这种观点了。首先作为一个老师,我知道每个孩子都有很强的可塑性,这个观点起码不适合孩子。对于成人它同样是不太适合的,当一个成人在人生的行程中一不小心掉进了可怕陷阱,在他还没有意识到那是个可怕的陷阱时可能会很麻木的在里面呆上一阵一旦他感受到了陷阱的可怕,拼命的在呼救时,路过的人对他救还是不救呢?对于一个在拼命挣脱陷阱困扰的人,路人的一只手或许可以帮他脱离险境,有时候成人也需要教化,也可以在教化中获得新生,只要有机会我就愿做些这样的尝试。
我对泥工的了解多过他对我的讲诉,好赌人家多悲哀这是我的判断,为了验证我的这种判断我好奇的跟泥工推荐给我的粉墙的师傅谈论了这个话题。一开始他吱吱唔唔并不愿跟我揭朋友的丑,当他知道他的朋友已经跟我谈过他的好赌嗜好及这种嗜好给他带来的不幸后才轻松地跟我聊起了这个话题。我很想知道一个女人如何容忍丈夫的好赌。粉墙师傅告诉我,泥工师傅和老婆经常打架,那个传统的女人如果嫁了个本份的男人绝不会跟老公动野蛮的,女人也是人,在悲哀、无奈、愤怒到超过忍耐极限也会逼向野蛮,是赌博恶果扭曲了一个性情温和女子的脾气。我还想知道赌博对泥工家生活造成的不良影响,粉墙师傅跟我说泥工师傅有钱也赌没钱也赌,借钱赌,赌得家里居然有时连买米的钱都没有,过不下去了就找朋友借钱。粉墙师傅说当泥工师傅找他借买米钱时他真不忍心不给,他说他们那群朋友说到他这个事都很为他难过,朋友常劝他不要去赌了,他就是不听。我问粉墙的师傅会不会像泥工师傅这样好赌,他说他不会。我说他总不会跟泥工师傅那样和老婆打架吧,他说一样也经常和老婆打架,因为他那个天天坐在家里的老婆是个麻将婆,他很讨厌老婆打麻将,但是老婆整天坐在麻将馆,输光了竟然还会到麻将馆借钱玩,这个年轻的小伙说他跟老婆今后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哪天有钱了,就把她甩掉。如果他的老婆就在我身边我会跟她说你怎么能这样呢,你要怎样、怎样,但是她不在,我也没有机会认识她,我只能无语。
我在办公楼下见到了泥工老婆,她站在我跟前很腼腆的微笑着跟我说话,这是一个曾经漂亮过的女人,但是现在,岁月在她的脸上写满了沧桑。我说叫她过来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希望她抓住家里的经济大权,希望他们能够改变一下生活方式,让日子越来越好过。她感谢我对他们家的关心并问我泥工在我这共拿了多少工钱,我如实的告诉她包括这一千总共是四千,她说泥工总是告诉她东家只给他一二百钱工资,我纠正说,我只给过一次二百的,其次就是一千、八百、五百。我还知道这个月除了在我这拿过三千元,泥工还在另一个东家那里领过一千多元,这是我在跟泥工谈他最近输了多少钱时,泥工告诉我的,但是我没跟泥工老婆讲。我跟泥工老婆说话时,泥工蹲在十来米远处的街边树下,像个做了错事的孩子那样老实。我把泥工老婆拉到泥工身边,让泥工将家里的经济交给老婆管理,将老婆培养成家里的财政大臣。严格控制每月赌资,最多不超过二分之一,最好控制在十分之一,如果能戒赌那就更好了。泥工没有反对我的观点,只是一个劲的不好意思的微笑着,我不知道今后他会不会这样去做,我希望他能够这样。
泥工最后一笔工钱就这样给他了。年轻的时候执著的追求一个温暖的家,一种幸福的生活,现在一切都是那样的如意,当我推开门,走出舒适的家,常常见到我年轻时特别害怕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不幸在社会上上演,我为那些遭遇不幸的人难过,我希望他们能够将自己从不幸中早日拯救出来,有些不幸终究还得靠自己来拯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