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 近
据说，仰山的高度
是需要仰视的
包括我们注视山腰那个
叫南野的小村
它的高度没有文字记载
只相传靠近它一分，就
远离尘嚣一丈
而，一丈之上的寂寞
是三界外的距离
我们双手合十，彼此对视，遥想
在四十亿年后的某个下午
面对南野满坡的石头
破壁而入，然后
坐化
南野不语，仰山不语
石头却张开天目
等待山门外，返璞归真的
脚步
深冬，两棵银杏树
冬深了，打扫石级的风
像一把折扇
它为收集叶子而来
在南野的村口，徘徊不定
村口的两棵银杏
对峙了一千年
直到，苔藓长成厚厚的冬装
也没有改变，站立的姿势
它们虬枝向天，寂寥
如山后的木鱼声
把执守的心愿———
翻成六字真言
而，深冬的银杏树下
却干净得没有一片叶子
只剩下风，轮回着
百年孤独
石头的心愿
南野的石头，是土生土长的
它造的石板桥，走了
三百年、五百年，甚至更多
它修的石板路，延伸了
南野的脉络
南野是石头的，从石头的面相
我们通读一个村庄
它要坚实如百纳鞋的底子
它要饱满如破土的春笋
它要静谧如山溪里，一弯
新竹钓瘦的远古的月
南野，却只把石头垒在门外
为从来路到去路的人
垫脚眺望
禅茶
山还是山、水还是水
我看不清我是凡俗中哪一粒尘
你却已然是木屐残痕下的过客点
化骨子里的本性
一钟一鼓，敲打空虚的躯壳
木莲花上栖隐仙人
一花五叶，托起无法言传的江南
而后，缁衣芒鞋，飘过
从仰山上的积雪，到
七彩折光中的来生
南野，当我离顿悟
只有一杯清茶的距离
你却送给我整个茶园
淡定后的一个冥想
我面目全非
透过漂浮的一片茶叶
太阳东升西落
月亮阴晴圆缺
生的滋味，在反复的烹煮中
还原本来的味道
人们用味觉品
我用感知悟
当三月里第一篓春茶
泛起清香
请用我拈花的手指
采掇第一缕春光
把南野的溪水———
洗得干干净净
不留下一片花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