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村小学
拓荒犁
村小夹挤在洋楼腋下
喝饱了墨水
喝足了粉笔灰
可仍没长高
没长高的校舍穿得破破烂烂
被风撕了封面
有钱人家便很大方地捐给一块补丁
挂在檐下破犁头敲响的钟声
锈满了一层层的假期
老师常把教鞭当作扁担
一头挑着家务
一头挑着讲义
艰难地耕作两份责任田
躬身俯在土墙上的黑板
肃落的漆皮结满了魄老年斑
上课铃响了很久
还没见老师从课程表上走来
风很有学问地翻阅讲台的教科书
流着清涕的学生娃扯高嗓门
读上学期读过的课文
读本越读越厚
操场上晒满了丰年
妞妞们跳绳和毽子只能盯着
黑板一样大的幻想跳跃
村里红白喜事摆筵席
乡亲的面子可比看图识字好懂
灌胀了油水的课桌
灌醉了酒香的课桌
在教室里整整趔趄了一个学期
(原载1989年第2期《诗刊》)